言小瑤到趙峰的面前並沒有刻意為言凡掩飾什麽，實話實說，意思是我反正把能拿出來的消息都拿給你了，接下來怎麽辦我反正是管不著，言凡就算是我的弟弟你也不要客氣，弄死也行，掌握權在你的手上。趙峰聽完擦了擦頭上的冷汗，想了很久，還是決定不叫單銘過來的好，不過自己一個人還是不太好決定，而且這件事情還是涉及到言小瑤，交給重山的那群人也不是什麽好的選擇，可能還會弄巧成拙，把言凡給牽扯進來，再說，言凡好歹也是自己的哥嘛。賀太守最近身體不太好，也還是別叫了。思索再三，趙峰發現這件事還得自己一個人來決定，於是嘆氣搖了搖頭。

這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言莞的聲音出現在外面，有點生氣地喊道：“趙大人，你找我二姐說什麽呢？用膳了，再不出來，我就一個人吃了。”趙峰聽完，趕緊收拾了一下，朝外面喊：“這就去！”言小瑤看著趙峰手忙腳亂的樣子笑了一聲，趙峰還挺大氣地裝作沒聽見，其實早就紅了耳朵。言小瑤想起了一點事，於是對趙峰說，“我家莞兒來年春天就滿十五了，及笄的東西可能要找你安排了。”趙峰笑，拍了拍胸脯，那自然。自己的老婆自己幫忙辦及笄禮，這種事情，天下還能有幾個人有。

趙峰有點試探性地問：“要不，就在及笄那天，二姐你做個見證？”

言小瑤白他一眼，裝作聽不懂的樣子，“啊？你個禽獸你想什麽呢！我家四妹才十五啊十五！你還真是禽獸！”趙峰有點委屈地跟在言小瑤的後面百口莫辯，最後突然想到顧盛良給他講的事，於是又提起了興致地跟言小瑤辯論到：“怎麽不行？二姐你當年不是也在及笄當天跟人走了嘛？這件事好像還挺出名的。”言小瑤本來沒有生氣的，但是趙峰說完這話，言小瑤真的就想以姐姐的名義教育一下自己這個還未過門的妹夫了。

言小瑤轉過身，站在比趙峰高許多的地方，居高臨下地看著他，像是念誦梵經一樣地對趙峰說：“妹夫，那是你二姐年輕時候犯的一個錯誤，你看到現在你二姐還是獨身一人，當年再沸沸揚揚熱熱鬧鬧又如何，要真的留住的才行啊。”看著趙峰很認真的眼神，言小瑤深深嘆了一口氣，“罷了。看來妹夫你還要再修煉一段時間啊。”

趙峰跟言小瑤出了房間，走得一前一後，趙峰畢竟是主人，即便自己再怎麽以姐姐的身份教育他，這臉還是要給的。言小瑤默默低著頭走在趙峰後面，總是低著頭，偶爾會撞到前面走著的趙峰。在六次之後，趙峰突然停下，言小瑤莫名其妙地撞了上去，聽著趙峰背著她說：“二姐……你說的話，我想了一會兒，我覺得……”言小瑤揉著額頭連忙打斷他，“好了，好了，現在你千萬不要說，別說。肯定又是什麽歪理，我家莞兒將來是要當你的媳婦兒，又不是你的女兒，你得分清楚。雖然你們年紀差得比較多，不過，你二姐我還是可以接受嘛。”趙峰面無表情：“什麽叫差的比較多……不過才八年而已啊……”看著言小瑤的眼神，趙峰改口，“好吧……八年半……”

言小瑤正要再次展開對自己這愚蠢的妹夫一番說教時，言莞從大廳探出頭來，有點生氣地剜了趙峰一眼，又喜笑顏開地朝言小瑤招手，還音調高高地叫著二姐。趙峰有點懵，於是問在旁邊的言小瑤：“二姐，我又做錯什麽了嗎？我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嗎，我還走在你前面……”言小瑤也抽了抽嘴角，“啊，那個，妹夫啊，二姐我也不知道，咱們的莞兒為嘛要對我笑得那麽開心呢，我幹什麽了嗎……”

然後兩個人就沈默了，直到二人內心極其惶恐地進到大廳，言莞樂呵呵的擺出了碗筷後，言小瑤跟趙峰才發現還有一個人。本來是想問言莞又認識了什麽朋友來著，但是言莞很少會出去，這樣的事幾乎沒有可能，正在猜的時候，言莞笑嘻嘻地提示著言小瑤：二姐你認識的。

然後在言小瑤震驚的神情下，顧盛良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，拱手向趙峰行了一禮。然後言小瑤又一頭霧水地看著趙峰很自然地跟顧盛良說話寒暄，好像只不過是許久不見，卻沒有生死之別的那種情懷。言小瑤這時候才明白，原來顧盛良所謂的失蹤不過是趙峰的一局棋而已。原來如此。言小瑤低頭笑了笑。

顧盛良跟趙峰說完話，走到言小瑤的面前說：“我回來了。”言小瑤連頭都沒擡，只是淡淡說了句，“哦。”但是因為顧慮到四妹的心情，言小瑤還是很是敷衍地沖顧盛良笑了笑，“哦，原來你還活著啊。”說完，言小瑤意識到自己這句話好像是不太應景，於是打著哈哈讓大家趕緊入座，今天做的吃的還是挺不錯的。言莞點著頭表示同意，趕緊牽著言小瑤的手一起坐下。

那頓飯上是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來著？言小瑤的記憶裏好像是有兔肉和大蝦來著，不過吃的飯也沒有什麽味道，就吃了一點，把米一點一點地餵進嘴裏而已，還是自己中途咳嗽了幾聲，才離場。走的時候言莞說陪著自己回去，被言小瑤拒絕了，顧盛良倒是囑咐了一句要好好照顧自己。言小瑤笑著點了點頭，自己踏著步子出了大廳。

其實言莞那時候那麽高興，說那人是自己認識的時候，言小瑤還以為，那個人會是雲致的。

她不是不擔心四方通，當時聽到他失蹤的消息，自己還動用了許多渠道去打探，哪怕是知道一點點消息也好，至少知道大概是在什麽地方失蹤的，到底現在是生還是死。可是這些根本就不需要她知道，她自己一個人瞎操心了那麽久，都是白費的。

言小瑤想起來都想笑自己。言凡問她，你還要待在重山嗎？言小瑤其實不想，不想，但是卻不知道應該去哪裏。良東這麽大，好像自己已經對這一切都失去了興趣。言小瑤擡起頭，看了看今天的天色，灰白灰白的，跟自己發髻上的那支發簪對比鮮明。言小瑤長長籲出一口氣來，再低下頭走時，聽到身後的腳步聲。言小瑤回過頭去，看見四方通既然笑得正正經經，見言小瑤停了下來，他也停了下來。

兩個人很久沒有說話，就這麽默默看著對方，直到言小瑤眼中的那一絲不解和隔閡感融化進一滴眼淚裏。四方通走向前，再也不是扯著自己的衣袖，而是拿出了一方繡帕，那是言莞才繡好不久的。

“我不是回來了嗎？你身邊剩下的有我啊。”四方通低頭看著擦著眼淚啜泣著的言小瑤笑了。

最後我身邊的，也是你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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